“那是什么？”
程慧坐在车上，傻盯着窗外，喃喃道。
海月明坐在主驾驶位上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收到的刺激实在太多，她看起来格外镇定自若，甚至还有闲心提醒她，“注意看着点目标。”
现在车开得不快，因为在追凶手的途中倒换了几次车辆，他自以为已经摆脱他们，正骑着一辆不知道是谁扔在路边的破自行车，叮铃咣啷地往前走。
他们坐的是辆桑塔纳2000，这车也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，连窗户都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手摇玻璃，一开起来突突突地响，感觉随时都能熄火。程慧不太舒服地挪了一下，好不容易才把目光从彩雨上移开，看向他们的目标。
那是个高高瘦瘦的男人，穿着黑卫衣和牛仔裤，两条腿细支伶仃的，乍一看甚至会觉得他十分瘦弱。这人脑袋上扣着卫衣帽子，帽檐拉得很低，有点怪异，但现在天气渐冷，也不是很突出。
程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，突然低声说：“他好像……很着急？”
的确，这人虽然就骑着个破自行车，但蹬得十分卖力，很不得把车蹬子踩出火花来，明眼可见地是要急着去什么地方。海月明朝那边瞥一眼，问：“行动队到哪里了？”
程慧拿出手机，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静音了，有一个宋椒的未接来电。她没急着打回去，径直打开特控局内部APP，上面实时显示着任务状态中的行动队位置，不算很远，还有两三公里左右。
“快了。”她扣上手机，“在和平街那边。”
“这里人太多，不好控制伤亡。”海月明沉吟片刻，“看他这个方向，难道是要去小香山？”
程慧心里重重一跳，“什么？”
海月明不知道此前女巫一直在小香山的山谷，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，“怎么？小香山有问题？”
“……嗯。”程慧迟疑两秒，还是和盘托出，“女巫在那里停留过很久，前几天刚发生了件事……”
街上彩色的雨明显给行人造成了些困扰，有人在匆匆往回赶，有人站在附近房檐下躲避，还有不少人在驻足拍照，黑衣男人在其中并不算显眼。海月明一边听程慧讲述来龙去脉，一边分心盯着男人背影，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，凶手似乎有些痛苦。
是因为这场雨？
这场雨到底是什么？
海月明稍微有点分心。
而程慧不知道在看手机上的什么内容，竟然也没有一直盯着凶手。
而就是这么一个极其短暂的瞬间。
凶手消失了！
那辆不知道什么年代的自行车随着惯性向前行驶了一小段路，随即咣当一声摔下，车轮孤零零地空转着。海月明猛地一踩刹车，甚至顾不得车还没停稳，拉开车门就冲了出去。
程慧愣了一下，也赶紧追过去。
“人呢？”海月明焦躁地一捋头发，“怎么会突然不见！”
她们站在彩色的雨里，到处都是五光十色的雨滴，四面八方的行人投来好奇的目光，却丝毫不见凶手身影。海月明十分克制地长长吸了一口气，最终还是没忍住，狠狠踢了一脚自行车。
“回去。”她阴沉着脸，“查监控，我得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跑的。”
.
收容处。
荆兰英眯起眼睛。
“谈谈？”她有点意味深长地重复，“谈什么？”
四周都是废墟，尘土飞扬，粗壮的藤蔓巨蟒般对面前的人虎视眈眈。云没有说话，她用余光瞟了一眼卫九川，又不动声色地收回来，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。
卫九川心里暗自好笑，面上仍是一派正经，“再这么下去只会两败俱伤，不如我们聊聊合作的可能性？”
荆兰英没立刻回答，她深深看着云，语气却没那么冷硬了，“合作？你用什么来保障？”
云抬起眼睛。
“他，可以。”她淡淡地说，“只要你想。”
荆兰英静静看着他们，突然笑了一下。
“我竟没想到，你们是这样的关系。”她说，“那好吧，既然你这么说。卫队长，你想谈什么样的合作？”
“其实根本没有不死不休的仇恨不是吗？”卫九川说，“有更和平的方式，就没必要动用武力吧。”
他一只手轻轻搭在云的手腕上，没用什么力道，但云身后的藤蔓却渐渐垂下来，不再动弹。荆兰英犹豫片刻，也拿起枪，重新放回枪匣里。
“那东西。”云突然说，“不要，对着我。”
她没有说是什么，荆兰英心里却很清楚，那是她此行最大的保障，一件足以把整个收容处炸上天的热武器，现在启动时间已经到了，它的炮口想必就对着这边。她静静地盯了云一会，似乎是在判断她的危险程度，直到云皱起眉，眼看要失去耐心才拿起手机，下达了中止瞄准的命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