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子一天天过去,转眼到了年关。
叶小姑纺织厂里发了不少年货,其中有一对儿红纸写的福字,全贴在了堂屋的门上。
叶老三又自己掏了腰包,买了一副对联贴在大门口,叫人一瞧,便觉得心里喜洋洋的。
叶老太太这半年得了不少好东西,也不拘着那一二两肉。
就把年底才分到的十二斤肉,足足割了两斤下来,剁成了肉泥,又敲了两个鸡蛋进去,混上切碎的白菜叶儿,准备给家人包一顿饺子吃。
老太太在灶房里忙着,几个孩子就在院子里打起了雪仗。
南方下雪少,这还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呢。
一觉醒来,雪就堆了半脚高,村里的孩子们都高兴疯了,满大街地撒着欢。
就连村里的老人,冻得满脸通红了,也还要点着头说上一句:“瑞雪兆丰年啊!”
叶明月躲在屋里,看着外面热闹的景象,只能说,年轻真好啊!像她这样五岁的老人家,烘笼儿就是她冬天最好的归宿。
谁要拿走她的烘笼儿,谁就是她的仇人,不共戴天的那种!
不过说,人的创造力还真的是无穷啊。
就这么个小小的竹篮子一样的东西,里面放个瓦盆,煨上烧红的木炭,就可以抵御南方冬寒的魔法攻击了。
要是馋了饿了,还可以在里边煨个红薯、芋头什么的。等过一个半个小时拿出来,保管烤得糯糯的,喷喷香。
烘笼儿其实叶家也就只有两个,一个是专门给老太太冬天时暖脚用的,另一个则是叶明东和芳妮儿出生时,专门买来给他们烤尿布使的。
叶明东和叶明芳出生在冬天,当时徐秀英怀他俩的时候只是觉得吃好了,所以肚子大了点,等孩子出生以后,才发现是一对龙凤胎。
可这样准备的尿布就不够用,要是夏天洗了还能晾干,冬天根本干不了。
叶老太太又是个风湿腿,冬天离了这个东西就完全走不动路,总不好让老太太把烘笼儿让出来吧。
看着每天穿着脏尿布嗷嗷哭的兄妹俩,叶老二实在忍不住了,狠下心,去粮店帮人扛了几天货,这才又买了一个回来。
叶明月现在用的就是那个。
叶老三心疼闺女儿每晚都冻得睡不着,本来是想去镇上买一个的。叶老二知道了后,就说自己屋子里那个暂时没用,就拿过来给叶明月将就使。
徐秀英知道了后还和叶老二闹了好半天,说他只想着外人,都不晓得顾着自己几个孩子。
他们两口子在屋里吵,叶老三在外面都听得尴尬了,正想推说不用了,他自己去买一个,结果第二天,徐秀英又自己把那个烘笼儿拎过来了。
对于二伯娘这种自己打自己脸的行为,叶明月已经见怪不怪了。
每次老太太给了她什么东西,或是她给了老太太什么,这个二伯娘总是要酸上两句。
完了别人要是说她哪里不好,二伯娘又不干了,总要马上怼回去。
这种人说好听点是傲娇,实际上就是自己和自己较劲呢。
吸溜了一下鼻涕,叶明月拿着根棍子,在烘笼儿里面翻来翻去,把刚刚埋的小红薯翻了出来。
这时的红薯皮已经完全焦了,外壳黑黑的,和碳没什么两样。
叶明月用两根棍子把它夹了出来,在地上重重地摔了两下,摔掉红薯上面的灰,刚掰开,刘晓芸就走了进来。
她擦了擦手,看着拿着红薯被烫得跟猴一样,还不肯丢手的叶明月,皱着眉说:“都快到饭点了,怎么还吃烤红薯?今天你们奶可是打算煮饺子的,待会儿你又吃不下了。”
“那正好啊,我少吃一点,刚好可以给妈多分几个。”
叶明月咬了一口红薯心,含在嘴里吞又不敢吞,吐了又舍不得,仰着头,嘴里直冒热气。
刘晓芸笑着用手指在她头上点了一点:“你这又是扯的什么歪理,我还差你那一两口啊!”
家里最近饭桌上也见得到油星子了,再有一个叶明月常常打着从镇上买来的旗号,明目张胆地从空间里拿东西补贴家里,叶家个个都要比上半年圆润些了呢。
正说着,裹得圆滚滚的几个孩子就进来了。
叶明党顶着满头细碎的雪花,用洗脚盆端着一个小腿高的雪人走了进来。
“月宝快来看!雪人,二哥收集了四五盆子雪才堆好的,可好看了!”叶明芳拍着手欢呼道。
叶明党把雪人放在了叶明月面前:“你不是怕冷吗?我们把雪给你运到屋子里来,这样你也可以玩了。”
“谢谢二哥!”叶明月伸出手指摸了摸雪人,凉丝丝的,一戳一个洞。
“对了,雪人的嘴巴和脸蛋你们是用什么做的呀?”
小雪人脸蛋红扑扑的,嘴唇也是一道红色的,向上扬着的弧线,眉心也点了一颗红痣,就像文艺汇报表演的小娃娃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