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老爸去上班了，他骑着他的“宝马”，七点就准时到达学校，他和他的学生一起上早读。
他起床做早餐的时候，我睡眼惺忪地看了他一眼，接着又睡着了。
朦朦胧胧中好像听他说：“早餐做好了，就放在电饭锅里！”
这句话，我听了整整三年。记得我上高中那会儿，他就变成这样婆婆妈妈的了。
龙老爸说，他再工作两年就退休。他在一所乡村小学当支教老师。
在我的记忆中，他的运气就和我当时的学习成绩一样差，我呢越学越差他呢越混越差。但不论在怎样糟糕的境遇里，他总是平静地、和蔼地教育我说不要抱怨，一切随缘，一切也都会好起来。
可是，直到现在，我也不觉着我们父子俩的生活比以往更好。
不过我们也算平平安安、健健康康。靠着他那点积蓄，好歹我也大学毕业。
目前，我正准备“子从父业”，但是一切还不是我想象的那样简单。
在我的记忆中，好多关于我们家的事情，父亲从来不许我问，就是问了，他也不会告诉我，反而教导我说“不问是福，沉默是金”。
可是人生天地间，总要知道自己的来历，总要知道自己的生生父母吧！关于我的母亲，龙老爸从来不允许我提，但凡我问到，他总是大发雷霆，然后泪流满面，痛苦不已。严重的时候，甚至还要我一个小孩去安慰他。
我想不通，从来想不通。
可是，一切好像都过去了；可是，一切好像又从头开始了。
九点钟的时候，院内龙老爸的守财叫醒了我。
冬天的阳光，软绵绵地躺在屋内一张老旧的四抽桌子上，就像龙老爸苍白而粗糙的面孔。
我起床穿好衣服，吃过早餐，听到附近学校的电铃声：“下课时间已到，老师您辛苦了！”
我感到屋子里有些冷，餐桌旁边炉子里的炭火已经灭了。
自我上大学后，龙老爸就放弃了城里的生活，回到了乡下，给家乡的孩子们免费教书。
现在这个房子是龙老爸修缮的老宅。
关于这个老宅，是在我上大学的第一年里，他突然告诉我的。
当时我生气极了，从小什么事都不要我问，什么事也不要我知道。可是，告诉我老家有老宅，这算什么事？正经事不告诉我，告诉我老宅有个什么用。当时我就挂了电话，好长时间再没和他通过电话。
说是修缮，其实，是在老宅子的后院内重新盖了两间瓦房，老宅子没有动任何地方。
这座老宅在龙老爸的家乡价值不菲，听说在他回来之前，老宅是省级文物单位重点保护对象，不允许任何人走近，还曾有专家征求龙老爸要进行考察。
龙老爸回来之后，也只许他在老宅里生活，不允许他转卖宅子里的任何物件，包括墙头上一片破瓦。龙老爸也很爽快地答应了。
为了老宅，他自掏腰包，另又盖了两间瓦房。后来听龙老爸说，政府还曾想出重金让他把宅子交给国家，但龙老爸没有那个觉悟，被他一口拒绝。
龙老爸看宅护院的守财又叫了几声，外边好像有人在说话。
我继续捣腾炉子，因为这房子实在太冷。我的手有些冻僵了，木木的，拿柴火好像也困难。
打炉子对我来说，可是第一次。这炉火还是昨天晚上龙老爸打的。之前，我在大学一直没回来过，从来没用过这个炉子，对于农村的一切也都是听同学说的，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火炉，竟然让我如此“为难”。
捣腾了半天，炉火没弄着，倒是弄得满屋子的“烟熏火燎”，熏得我跟兔子一样，两眼发黑，呛得我差点吐了。
最后，我只得“停工”，站在院子里，呼吸了半个小时。等房子里的烟全部跑完，我再回到房子里，可这时房子里更冷了，不知道龙老爸这几年在乡下，是怎样度过这一个个北方的寒冬的。
此时，有人扣响了老宅大门的门环，狼狗守财叫得很凶，极为卖力。我知道，肯定是二大回来了。昨晚老龙说过，二大可能今天会回来。
二大一家在杓江，很少来我家，就是过年也只是每隔两三年才团圆一次。记得小时候，我去杓江二大家，二大带我和小妹在游艇上玩，他还用胡茬扎我的脸。
我用冰冷的毛巾擦了把脸，简单收拾一下，连房间脚地上的柴火也没来得及收拾，就去开门。
门开了，却没有看见一个人。我有些失望，走出老宅门，四处又寻了寻。
忽然，一个蓬头垢面、衣衫褴褛的陌生人，从石狮子身后出现，吓我一跳。我定睛看了他一会儿，没敢出声问。他的手里好像攥着什么东西。
他把油污的乱发向后撩开，露出了满脸的脓疮疹子，眼睛有光地望着我说：“龙老师，在家吗？”
我看着他恐怖的脸，迟疑一会儿，说：“你找他有事吗？他现在还在学校，没下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