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,苏夫人如常醒得最早,准备去打水。
屋外有口井,流放犯们喝的用的水都从那里打。
之前苏悠悠嫌打水的麻绳磨得手疼,不肯再碰,苏夫人就自己揽了这事。
她刚穿好鞋,一抬头,苏悠悠已经醒了。
“娘,你去打水吗,我也去。”
苏夫人一愣,没来得及拒绝,就被异常兴奋的苏悠悠拽出了门。
潮湿清新的凉风扑面而来,苏悠悠根本压不住上扬的嘴角,喜滋滋地猛吸了好几口空气。
她终于摆脱炼狱般的末世了!
苏夫人一旁瞅着女儿,表情却像活见鬼。
这还是被流放后女儿第一次笑出来,还笑得……傻了吧唧的……
不会是累傻了吧?
后院的水井没有绞盘,只有一只栓了绳的水桶,苏悠悠熟练地打上来一桶水,配合苏夫人分倒在四只碗里。
苏夫人眼神一直瞟她,苏悠悠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表现过头了。
她不动声色地松了手。
水桶突然落地,水洒了一地,苏悠悠哎呀一声,揉着手腕委屈得看向苏夫人,“好沉啊,我拿不动了。”
苏夫人却松了口气,安慰了两句,帮忙把水桶放回原处。
回来时,沈稷已经醒了,坐在炕边,垂着两条腿,膝上叠着限制行动的锁链。
苏悠悠低头从他身边溜过去。
苏夫人已经将自己手里的水给了小儿子,苏悠悠看着手里多的那碗水,无语凝噎。
她认命地转过身。
沈稷直勾勾地盯着她。
苏悠悠把水递过去。
沈稷接过来,手腕一扬,全都倒了。
他只扫了她一眼,便拖着沉重的脚镣出了门。
苏悠悠并不意外他的反应。
昨晚才出了那样的事,沈稷怎么可能喝她给的水,水碗没落在她头上都算他善良。
苏夫人照顾完小儿子,过来看到女儿孤零零站着,脚边一片水迹,便猜到发生了什么。
她摸了摸女儿的头,“阿稷被我们连累,一路又吃了那么多苦,情绪不好也正常,别往心里去。”
看女儿不说话,苏夫人以为她又要发脾气,想再哄两句,就听苏悠悠小声道:“都是我的错,是我对不起他。”
苏夫人愣住。
从前她知道女儿和沈稷关系不好,但也是在流放后才知悉女儿对沈稷有多过分。
她劝苏悠悠给沈稷赔罪,可苏悠悠认定是沈稷毁了她的姻缘,要错也是沈稷的错,自己没错。
现在从她口中听到这话,苏夫人惊得半晌说不出话。
苏悠悠被苏夫人这么看着,有点不好意思,轻声道:“娘,从前的事我知道错了,你放心,以后我肯定好好对他,绝对不胡来。”
怕她不信,苏悠悠又竖起三根手指头,发了个毒誓。
苏夫人这才回神。
她还是不信,但女儿能说出这话就已经很不容易,不能打击积极性。
“娘相信你。”她摸着女儿的头柔声道。
但愿真的能改。
天亮后,衙役拎着饭桶来放饭,一人两个馒头一碗粥水,苏悠悠和母亲分工明确,一人拿着两人份回来。
苏悠悠又将碗递给沈稷。
这次他没洒,而是将自己和她的那份调换。
馒头刚吃两口,门外有人喊她的名字。
是驿站的侍卫,那官爷的人,昨天的刀就是他给的。
她没能杀了沈稷,这人定是来要说法的。
苏悠悠慢吞吞地起身往外走,沈稷视线跟着她移动,直到彻底看不见。
一口气喝完粥水,他放下粥碗,站起身对苏夫人道:“你们吃,我出去一下。”